孕产妇如何面对疫情？治疗新冠对胎儿有影响吗？白岩松连线专家

今晚央视新闻频道《新闻1+1》，主持人白岩松连线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院长、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产科质控专家组组长乔杰，就新冠肺炎中孕产妇和新生儿病例如何救治等问题进行解读。

我们此前一直在关注一个在疫情当中出生的孩子，他叫小石榴，他在2月3号出生，但不幸的是，出生之前他的父母都确诊患上新冠肺炎，因此他一出生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让护士带着他慢慢长大。直到3月12号，他才出院跟父母重逢。今天节目之前我们也联系了小石榴的父亲，得知他在家里的状态也非常好，能吃能睡能玩。

我们在节目一开始提到小石榴，不仅仅是为了关注他，而是一个我们无法回避的群体：疫情下的孕产妇。武汉每个月大约有一万名左右的新生儿出生。那么在疫情之下，孕产妇面临的挑战到底能有多大？其它的慢性患者在传染性如此之强的这种新冠肺炎的面前，可能还可以等，但是孕产妇尤其是产妇没法等。更何况还有一些产妇她被确诊患上了新冠肺炎，到2月18号的时候，全国这个数字是115，而湖北就有75。

针对这个话题，今天我们要连线一位非常权威的专家，我们来认识她。

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大学第三医院院长、国家妇产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乔杰，她是中国绝对的生殖和妇产方面的权威。她2月1号就到了武汉，第一时间在调查研究母婴垂直传播的风险性，牵头提出的关于妇幼相关诊疗建议被正式纳入第7版诊疗方案。她2月1号到了武汉，其实还要承担更大的重任，因为北京大学的三家医院分三批次到达武汉之后，她作为北医三院的院长，是任领导组的组长，因此她的任务虽然很重，今天我们回到她的专业关注疫情下的孕产妇，接下来就连线乔杰院士。

乔院士您好，在2月18号的时候，当时整个全国确诊的患了新冠肺炎的孕产妇是115，现在过去了一个半月，您了解的最新的数字是什么？

我们收集到的来自武汉的国家卫建委的上报数据库的系统里面，咱们武汉的孕产妇患新冠肺炎的准确数字是125，从全国我们也做了一个流行病学的调查，80%的医院响应我们全国的数据，应该现在看不超过150例，所以应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咱们孕产妇新冠肺炎的发病率比较低。

乔杰院士，因为最近一段日子您跟国际同行交流非常多，我知道您昨天在跟国际同行分享相关经验的时候，一个主题就是孕妇的护理。国际同行向您提的最多的问题是什么？关于在疫情下孕产妇的问题，又想告诉他们的是什么？

他们非常关心的一个是孕产妇在这种情况下，在就诊的过程中怎么能够不发生交叉感染，医护人员怎样能够保护好自己。所以我也是特别建议他们，咱们的“四早”很重要，就是早发现能够早报告早隔离，早点进行治疗，尤其对孕产妇，因为她的治疗、紧急的分娩还需要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另外非常重要的是“四保护”，孕产妇自己的保护，她的家属的保护意识，还有就是我们医务人员的保护，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是医院环境的保护。

乔院士您2月1号就到了武汉，武汉每个月大约都有1万名左右新生儿出生，您当时面对这个群体最担心的是什么？

实际上刚一到这来的时候，大家都知道，2月初整体的医疗资源面对这么大的疫情来说是不够用的，那么当时我们也非常担心孕产妇能不能得到及时的诊断和治疗。在必须要紧急分娩的时候，她们所得到的照顾够不够，这是我们当时非常担心的问题。但是很好的一点，应该说在调整的过程中，孕产妇的诊治有一系列的要求，我们这个体系应答的是比较快的，然后也非常快的指定了武汉的50家的定点医院来收治孕产妇，所以这个问题解决的还是比较早的，也是比较及时的。

就是在两天前，刚刚医院里又收了一个孕妇，我们先看看她所面临的情况和担心的问题。

乔杰院士，你看刚才孕妇也非常担心自己确诊了新冠肺炎，会不会对自己对胎儿产生这种影响。

总体上我们从现在观察的情况来看，母亲患了新冠肺炎之后，其实它能产生抗体，这个抗体是可以通过胎盘给胎儿，那么胎儿到分娩的时候成为新生儿，他出生的时候，其实有了这个抗体还是一个保护性的。所以从现在分娩的新生儿来看，总体上都比较安全。那么少数的新生儿感染新冠肺炎的，都是因为家庭聚集之后的接触性的感染，从儿科医生在诊治过程中所发现的病情也是比较轻，所以这个也是相对比较好的一个方面，像这个孕妇她本身是个乙肝病毒感染的，她自己的肝功能变化比较大，之前她因为是担心这个药物对胎儿的影响，所以她把抗乙肝病毒的药物给停掉了。那么后边出现了一系列的症状，她来就诊的时候，在检查的时候发现同时有新冠病毒的感染，我们也给她做了思想工作，加上了抗乙肝病毒的药物之后，她的肝功能现在明显的好转，所以她也比较高兴，也很有信心来面对这个疾病。

乔杰院士透过您刚才的介绍，我可能还要再追问一下，比如说作为艾滋病来说，母婴传播是三个传播途径其中的一个，那么作为新冠肺炎，起码到现在为止没有证据支持它是母亲跟婴儿会有直接的这种垂直传播，是吗？

对，这个问题是大家都特别关注的，有没有垂直传播确实是直接影响到对这个疾病的认识和可能对新生儿的影响。那也是有不少的研究，尽管例数有限，那么展示的新生儿出生，特别是剖宫产的新生儿在手术室做的咽拭子的核酸检查，发现核酸检查的结果都是阴性的，这样一个大概目前已经超过了50例的结果证明，还是比较好的一个结果，就是母婴传播的证据是不充分的。

最近社会上也是比较热议，因为有研究发现少数只有三例的新生儿，他的一个抗体叫IgM，就显示近期可能有感染的，因为 这个IgM是不通过胎盘的，那么新生儿有了之后可能会比较担心有没有垂直传播，但是因为IgM本身的检查相对有一些假阳性的，另外又受一些疾病的影响和一些其他因素的影响，所以从目前总体上国际国内的专家讨论，从机制上还都没有母婴传播的证据。然后即便是万一有这个可能性，我刚才提到的，因为有母亲给孩子的比较好的保护性的抗体，所以对新生儿来说也是比较安全的。

另外咱们现在孕产妇患新冠肺炎的总体上90%以上也是轻症，那么少部分是重症，只有大概2%左右的危重症，所以从我们拿到的武汉的新冠肺炎孕产妇的情况来看，只有一例是上了无创的呼吸机，目前愈后也非常好。所以这一点上还是相对值得欣慰的地方，但是产后有几例病人是加重的，尽管现在也都康复了，也提醒我们妇产科医生要特别的注意病人在分娩的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一些变化，尤其是有基础疾病的，这个是有可能会影响到孕产妇愈后的。所以保护还是最重要的，尽可能的去保护自己，孕产妇不要传染上相关的这些疾病，不仅仅是新冠肺炎了。

乔院士，在2月初的时候，您就跟您的很多同行迅速地就出台了一个孕产妇如何面对疫情的这种相关的这种建议方案，其中有一条是建议有很多的这种自然分娩，或者说顺产改成剖腹产，为什么会提出这一点？要避免什么？

其实是这样，是指危重症的患者，就是重症危重症的患者，因为在分娩的时候，孕产妇要用力比较耗费体力，降低免疫力，那么同时在用力的过程中有一个过度换气，对氧合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另外对于这些重症的的患者，因为一旦动产以后出现问题紧急的刨宫产，那么相应的对于多学科的协作，对于整个的过程来说都有更大的挑战。我们说不打无准备之仗，对这些重症的孕产妇来说，剖宫产能够在计划比较好的情况下，终止妊娠是最安全的一个选择。对于大多数的轻症的感染者来说，那么还是可以选择一个是期待自然分娩，一个在自然分娩的过程中，多做一些监测就可以了，不是所有的患者都需要剖宫产。

在相关的这种报道中也会看到，比如说我们很多的妇产的病房，其实它不具备传染病的严格的这种条件，但是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疫情怎么办？怎么去改变？

这个确实是一个挺严峻的考验，我们很快的制定了我们叫3区2通道，尽可能把病人通道和医务人员的通道分开，同时把这个区域给它区别成清洁区、缓冲区和污染区，这样尽可能保证相关的安全。比如说像负压手术时，那么可能确实有的有，有的医院没有，未来我们要多做这个工作，尽量能够多一些应对的措施和设施，那么在紧急的情况下，我们就做一些因地制宜的改造，那么除了就是改这3区2通道之外，比如说我们关掉中央空调，我们可能把手术室的通风口回风口就用消毒剂，用纱布我们给它包括起来，然后尽可能的避免可能的一些污染。另外一个特别重要的是医务人员的防护，就是要把防护的措施尽可能的做好。

您一定也知道小石榴、小石榴是大家都非常喜欢的，但是他一出生就被迫要进行隔离，会对他有影响吗？另外，离开了母乳喂养的环境，将来又回到母亲身边，可以激活母乳喂养吗？这都是大家关心的问题。

在开始的时候大家也看到了，小石榴出院的时候非常好，我们儿科的医护人员给了他很多的照顾，特别是我们的护士给了小石榴亲人般的关怀，实际上平时像我们的早产儿，还有一些可能有各种疾病的新生儿，也会在新生儿病房不跟爸爸妈妈在一起，那么通过配方奶粉的喂养，以及我们医务人员的照顾，那么这些孩子都能健康成长，跟小石榴一样，所以大家不用太担心。然后母亲可以把乳汁吸出来，这样刺激能保证持续的有泌乳，等孩子回家的时候可以继续哺乳。

还有一个网友问，孕妇患病治愈之后，治疗的药物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呢？

从现在看，如果是按标准化的治疗，那么总体上对胎儿是长期的观察，过去的这些抗病毒药物和激素的用药都有一定的经验，我们也是特别建议，除非必须，在妊娠期要考虑到孕妇的孕周，因为在不同的早期、中期和晚期，对药物的敏感性和药物可能带来的就是对胎儿发育的影响是不一样的，也要根据孕周来选择适当的药物给患者进行治疗。

您最初的时候一定也听说了，最初有过一段慌乱期，有一些确诊的产妇，尤其在临产的时候去，有的医院不收，因为你确诊了，可是去了定点医院床又满了，您觉得未来在面对有可能的传染病疫情的时候，我们相关的机制是否应该做出一定的调整和改变？

对，这是这一段时间应该说我们吸取教训和积累的经验，那么大型综合医院在这一次在武汉接受疫情考验的时候，都做了相应的改造。我们也就是特别对公共卫生、对预防医学、以及对多学科的协作都有了更深刻的一个认识。所以在未来的医院的管理当中，特别是非传染病院、综合性的医院，应该加强相关方面的空间的准备，以及仪器设备，还有医务人员的培训，那么这些都是未来我们要去尽快的做一些调整和应对的。

乔院士，其实我们谈产妇相对比较多，接下来其实孕妇也会非常焦虑，因为体量数量是非常大的，她们平常可能正常的去做这个产检，但是疫情一来一下就慌了。您给她们的建议和包括未来的建议是什么？在面对这种大疫情的时候。

这次在疫情开始以后，其实产科医生就做了迅速的调整。我在从北京到武汉之前，我们已经讨论了一系列的方案，包括我们通过线上医疗，包括网络的咨询APP，包括一些电话的咨询等等，因为咱们孕产妇有一系列的注册，然后诊疗的体系，保健都是有登记的，所以能够跟患者进行比较好的沟通，这是这一次可以积累经验的地方，那么未来可能我们在这个方面也是要做更多的工作。

离开妇产、离开新生儿，有很多儿童您可能也会去关注，那么有很多得了新冠肺炎的儿童，据你了解来说，是不是大多都是轻症，受到的这种身体损害会不会小？他们是不易感人群吗？

从目前得到的临床观察的结果来看，儿童相对的感染率低，同时症状也比较轻，跟孕产妇也是接近的，但是特别要注意的就是有基础病的，像有免疫性疾病的、免疫力低的，还有就是服用免疫抑制剂的这些依然还是高危人群，还是要特别注意。

4月8号的时候武汉就要解封了，这当然是一个武汉老百姓盼望的时候，武汉城内还有很多的孕妇，您对她们的建议是什么？她们的内心还会有很多不安。

是的，实际上就是良好的习惯的养成，对于未来我们应对相应的传染病，包括我们公共的卫生，都是特别重要的，所以永远要记住注意勤洗手，保持良好的习惯，有相应的距离。另外一个就是在我们医院整个的安排当中，包括就诊的时候的人群，比如说我们现在规定就是一个诊室里边一个医生一个病人，那么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总而言之，我们的孕产妇朋友们要特别注意的就是卫生的习惯，然后加强营养，相对的加强锻炼，这样保证自己有一个良好的机体状态，同时有一个良好的卫生习惯。

乔院士，您这62天，您从1号到现在62天了，有没有得令什么时候可以回北京了？

今天其实是真的特别高兴，因为已经得到指挥部的指示，应该在一周左右，我们可以回北京了。我们在最后的时间内争取把我们自己阵地上的歼灭战再打好，然后争取能够在武汉解禁的时候，我们也能够回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当中。

非常的谢谢乔军院士和所有的您的同事，在这段时间的时候，你一直对你的部下院感要求是极严的，同时做他们的心理辅导，甚至给他们理发，但是这段时间您作为领头人，您的内心压力是什么样的。

确实这一次的压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第一就是危重症的治疗，因为来的时候相对疫情非常重，我们大家一起迅速的成长，多学科协作，所以救治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同时我非常担心的就是我们医务人员的感染，因为我们都向领导们保证，我们要把他们好好的带回去，保证安全的完成任务。

来源：央视新闻直播

编辑：王老师 李姗姗